到了车站,只有去临夏和冶力关的车马上就走。“冶海”这个名字马上闪现在眼前,我毫不犹豫登上了去冶力关的车,虽然临夏的司机说冶力关修路不好走,要走五六个小时呢。 

        从康乐出发,一路上山逐渐多起来、大起来。气候不错,虽在深秋季节,却依然满目葱茏。远处山上的树叶染满了秋色,可还是没有遮住川坝里满地的翠绿,似乎春天的气息犹存。沿路的房舍大门装饰得精美华丽,典型的伊斯兰风格。清真寺也是更加的华丽伟岸,不过再伟岸的清真寺都觉得纤纤丽丽,很俊美,不像寺院庙堂松柏映衬,庄严肃穆。

        眼前豁然呈现一片湖水,朝阳中,澄湖峻岭,碧波杂树,互为点缀,互为风景,自然和谐,绝妙图画。“莲麓镇”?这么说到了莲花山下?再看窗外,不远处危峰相叠,仙风飘忽其间;松林参差,灵气氤氲于中。树丛中仿佛响起河州花儿,是那么多,满坡满山的花儿让人心醉。耳边真的响起了花儿,不知是哪个旅客知道我的心思,在手机上播出了一首又一首河州花儿,太动听了!河州花儿曲调绵和悠长,意蕴隽永,唱起来轻松自然,柔和优美,深情动人。不像岷县的“啊呕令儿”,不分男女声,一律用很尖的假嗓子,高亢粗放,悲声激越,唱起来要使出吃奶的劲,听的人心里酸酸的。

        进入莲花山区,如同进入官鹅沟,左右峭壁树身青苔斑驳,眼前山涧石罅流水淙淙,更有茂树苍松千姿异态,蓝天白云分外鲜艳。莲花山比之官鹅沟要雄伟许多,莲花山可谓大哥哥,官鹅沟可谓小妹妹。一路留心莲花峰,并没有见到,其实自己就在他的怀抱中,看见看不见已经不重要了。

        并没有像那个司机说的要走五个小时,只用了两个小时就到了冶力关。

        这是一个四维环山的小镇,车停在了一个广场口,广场宕开了视野,才不显得憋气。广场口有一幢大楼是冶力关旅游接待中心,可见旅游旺季的繁华景象。现在是淡季,广场上冷冷清清,只有几个老人在石凳上聊着天晒太阳,小孙子在旁边绕膝相玩儿。我问出租车司机去冶海有多远,他们说有十多公里。一个司机说:“你要去连门票你給八十,光门票要六十呢。”我说先住下来再说。

        广场对面 有条河穿城而过,河水人工横做了几道小坝,让本来不满河床的水盈满了河床,自上而下阶梯而流,橘黄色的杨树倒影,金色的阳光尽收其中,闪闪烁烁的丽影,潺潺的流水声,很有点诗情画意。河对岸有一个大的宾馆,我想价格肯定不菲,还是算了吧。走进对面一家私人旅馆,老板娘正在洗床单,煞白的床单挂满了院子。老板娘很热情,粉嘟嘟的脸在床单的映衬下亮晶晶的,一口的岷县腔,我以为是岷县来做生意的,一问才知道就是本地人,再细听还有点临洮口音。一个小标间,两张床一放,已经没有空间了。看来练字只有在床上了,正好是硬板床。不论到哪儿,不论几天,我都要把练字的家当准备齐。只要时间允许都要临摹字帖,特别是早上五点多起来那是最好的时间。

        老板娘说去冶海出租车二十元,现在是淡季,我一个人不要门票。没有便车进去,要不可以把我捎进去。我没有休息,出来吃了一碗牛肉面片儿。问路边一辆出租车,他说来去给五十的车费,讨价还价还是五十。

        一路上排满行行色色的农家乐,本来应该是车马喧阗,人声鼎沸,酒饭飘香之地,现在却静悄悄的,门可罗雀,冷清的况味可谓凄清。偶尔有穿着绛红袈裟的僧人手里搓着念珠走过,不远处三两个身着艳丽长裙的藏女不时地向远处翘首,似乎在等人。我问司机这里是藏族地方吗?司机说冶力关没有藏民(其实当地是有藏族的),也没有回民,是一个汉族乡,来这里开馆子的回民不少,藏民都是去冶海朝拜的。车一直开到冶海脚下的一个停车场,司机给了我一张名片,说他先回去,让我沿着眼前的林荫道直接上山,山顶就是冶海,我啥时候回给他打电话来接。

        停车场上塑着唐僧师徒取经像,我以为是为了点缀风景随便塑的,经看牌子上的介绍才知道新西游记是在这里排了一个场景的,照片上师徒四人牵马挑担,各具情态走在我眼前的林荫小道上。

        抬眼望去,秋风已经剥尽了所有的叶子,深褐的草色一片萧瑟。一个人影也没有。沿着曲曲拐拐的石径向山上爬去,草丛很深,要不是明亮的太阳满天照着,我还是不敢上去的。半山腰有一滩清澈的水,蓝莹莹的,好像掉下了一片儿蓝天,这就算小冶海吧?继续上行,路边乱石中一股清泉汩汩流淌,集成一泉,周围挂满了用来祈福的蓝白红绿黄五色经幡。据说蓝色象征蓝天,白色象征白云,红色象征火焰,绿色象征绿水,黄色象征黄土,或者大地。五种颜色的排列形式正是客观大自然物质存在的立体排列形式,象大自然中天地不容颠倒一样,这五种颜色也不容错位。五种颜色也象征自然界诸如大概天灾、水灾、火灾、地震、暴雨等五种现象,当自然界天平地安、风调雨顺的时候,人间便是太平祥和幸福康乐;当自然界出现灾害的时候,人间灾害重重、不得安宁。世世代代生活在高原上的人们对大自然的变化更为敏感。企盼人间太平幸福首先应该希望大自然无灾无祸,于是用经幡上五种不同颜色的幡条来表示这种心理依托,真是绝妙无比。可是人间除了自然界的灾害,其实最可怕的是人祸,人的欲望,尤其是领导者个人私欲达到燃烧的程度,那是要比自然灾害厉害千倍万倍的。地震、暴洪等等它只波及一小部分地区,受灾范围是有限的,而一旦人祸泛滥,遭殃的是整个人类。战争、污染、食品安全等等哪一个自然灾害能有它们的威力大?唐山地震、日本海啸够厉害了吧?他们比得上两次世界大战吗?能比得上日本广岛的原子弹爆炸吗?能比得上北京的雾霾吗?能比得上三鹿奶粉吗?

        看到冶海了!那么那么的静,静的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,深蓝色水面几乎看不到一丝波纹,心里不禁想起一个词——“深邃”。水边一块巨石顶上装饰着一个牛头,两只长角神秘的升起,黑色的大鸟盘旋左右。我突然想起喀拉斯湖怪,静静的水中似乎蕴藏着巨大的危险,我没有勇气靠近水边。耳边呼呼的吹着秋风,满坡的经幡猎猎作响,印有经文和鸟兽图案的白色小纸片随地撒满,更加增添了冶海的神秘,让你不得不相信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左右着人的命运。

        我是个无神论者,我反对迷信。但我坚信佛学教义能够开启大智慧,让人的心胸广大如天空,眼界宽广似海洋,意志坚强如磐石,心境镇静如处子。“不生不灭,不垢不净,不增不减,无受想行识,无眼耳鼻舌身意。”如果你不懂得佛学教义所赋予的智慧,没有对人生磨难的体验,就理解不了“空”的境界。正是我们在不断的人生体验中,才能在不断的肯定不断的否定中认识社会,认识人生,认识自我,从而启迪我们的大智慧,使我们摆脱尘世纠缠,淡泊清静,保持一颗赤子之心。

        远离了喧嚣,我的心慢慢静下来,似乎和冶海的宁静融为一体。我拿出速写本,取出毛笔,选了一个位置坐下来,用冶海的水静静地调着墨色,用心用笔触和冶海一起宁静下去……

 

 

        李遇春,汉族,1965年生,甘肃宕昌人。副高职称。在《人文科学》《陇南报》《哈达铺》等刊物发表有诗文和书画作品。现供职于宕昌县招生办。